先秦时期中原地区的甯氏与甯城
http://www.ningcn.com 2005/7/10
先秦时期中原地区的甯氏与甯城 ——隋唐岭南宁氏家族祖根探论 [作者简介] 张新斌(1960-),男,河南省沁阳县人,河南省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从事中原古国与姓氏文化方面的研究。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郑州 450002) [摘要] 甯氏在东周时期是卫国的重要公族,在卫国的政治、军事、外交领域具有重要的影响,甯氏最早的封邑在今修武县,因在卫国失势而开始外迁,隋唐时期甯氏族人在广西分布广泛,广西甯氏,实际上也来自中原地区。 [关键词] 先秦;中原;甯氏;甯城 清道光年间及嗣后在钦州(今广西钦县)境内发现的隋代甯贙、唐代甯道务墓中分别出土了《宁越郡钦江县正议大夫之碑》(以下简称《甯碑》)和《刺史甯道务墓志铭》(以下简称《宁志》),是研究岭南甯氏族源的极为难得的实物资料。杨豪先生对上述碑志进行了考证研究,推翻了甯氏家族族属的百越和越族说,得出了岭南甯氏家族早期远祖“居今河南、山东境”[1]的新结论,为岭南甯氏家族寻根向前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有关早期甯氏的资料散见于诸多文献和甲骨文、金文,系统整理这些资料后,我们基本勾勒了早期甯氏的历史并对岭南甯氏的祖根的探讨提供了有益的线索。不妥之处,请学界同仁指正。 一、东周时期卫国的甯氏公族及谱系 《甯碑》在追述甯氏祖根时,有“故甯相、甯渝传昆玉之名,甯喜、甯戚纾遗芳之哲”的记载,以上诸甯氏皆春秋时期卫国的世卿,“卫武公子和季 食采邑于甯因以为氏。”[2]文献所见卫国诸甯主要有: 1.甯跪:《左传·庄公六年》云:“夏,卫侯入,放公子黔牟于周,放甯跪于秦。”甯跪为见于《左传》记载的第一个甯氏族人。《世族谱》云,甯跪为甯速之子。 2.甯庄子:《左传·闵公二年》,“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公与石祁子玦,与甯庄子矢,使守,曰:‘以此赞国,择利而为之。’与夫人绣衣,曰:‘听于二子。’”杜预《世族谱》云,甯庄子为甯跪之孙,甯穆仲静之子,名速。但甯穆仲静未见于《左传》记载。 3.甯俞:俞又作渝、愈,又别甯武子。《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使从者为甯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左传·哀公二十六年》载,“卫出公自城钅且使以弓问子赣,且曰:‘吾其入乎?’子赣稽首受弓,对曰:‘君不识也。’私于使者曰:‘昔成公孙于陈,甯武子、孙庄子为苑濮之盟而君入。’”甯俞为卫国甯氏代表人物,因而在《甯碑》中专门记述。 4.甯相:《左传·成公二年》云,“卫侯使孙良夫、石稷、甯相,向禽将侵齐,与齐师遇。”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云甯相为甯俞子。 5.甯殖:又称甯惠子。《左传·成公十四年》云,“卫侯饷若成叔,甯惠子相,若成叔傲。”《吕氏春秋·慎小》言,“卫献公戒孙林父、甯殖食,鸿集于囿,虞人以告,公如囿射鸿。二子待君,曰晏,公不来至,来不释皮冠而见二子。二子不说,逐献公。立公子黑甘。”甯惠子历卫定公、卫献公和卫殇公三政,其受托顾命、盟誓诸侯、怒逐献公,在甯氏辅卫史上占据有突出的地位。 6.甯喜:又称甯悼子。《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云,“初,献公使与甯喜言,甯喜曰:‘必子鲜在。不然,必败。’故公使子鲜。子鲜不获命于敬姒,以公命与甯喜言,曰:‘苟反,政由甯氏,祭则寡人。’甯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从近关出。告右宰毂。右宰毂曰:‘不可。获罪于两君,天下谁畜之?’悼子曰:‘吾受命于先人,不可以 。’”甯喜专权于卫,以至献公复出,由其周旋而成,但遭杀身之祸,以至甯氏散居四方,揭开甯氏早期迁移的序幕。 关于卫国甯氏祖根,《姓氏急就篇》、《姓氏考略》、《世族谱》等均言甯氏出自卫国王室或云武公之后,卫武公姬和(?~前758年)在卫国史上在位时间较长,并因辅佐周平王东迁而命为公。据有关姓氏类书卫国甯氏自武公之后至甯喜共历九世,《左传》记载的甯氏事迹自鲁庄公六年(前》88年)至鲁襄公二十七年(前546年), 有甯跪、甯速、甯俞、甯相、甯殖、甯喜,其承继甯子爵佚的大致谱系为:  另外在甯俞与甯相之间有甯嬴,《左传·文公五年》载,“晋阳处父聘于卫,反过甯,甯嬴从之,及温而还。”其与上述诸甯似无直承关系,但为甯氏族人当无疑问。 二、东周时期甯氏族人在卫国的地位及作用 甯氏族人既为卫国王室贵族,因而在卫国的内政、外交及军事诸方面发挥着较大的作用。 (一)军事方面。卫庄子时,狄人伐卫,《左传·闵公二年》记载,卫懿公与甯庄子“矢”,甯氏在国难之时,受矢而战。《左传·成公二年》记载,甯相受命与诸大夫伐齐。甯氏虽曾受命御敌卫国,但因国力衰落,因而甯氏在军事方面仍然少有建树。 外交方面。卫国处于大河北岸的平原之上,无险可拒,东有齐鲁,西有强晋,因此外交工作对卫国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而甯氏正是在外交辅政方面有所建树。 第一,修礼于晋:晋文公主政之前曾亡走列国。《国语·晋语》云,“过卫,卫文公有邢、狄之虞,不能礼焉。甯庄子言于公曰:‘夫礼,国之纪也;亲,民之结也;善,德之建也。国无纪不可以终,民无结不可以固,德无建不可以立。此三者,君之所慎也。今君弃之,无乃不可乎、晋公子善人也,而卫亲也,君不礼焉,弃三德矣。臣故云君其图之,……君弗早图,卫而在讨,小人是惧,敢不尽心。’公弗听。”甯氏修礼于晋的主张是高瞻远瞩的战略思想,可惜没有被采纳。 第二,盟誓诸侯:主要代表卫国,参加与鲁国和晋国的盟会。《左传·僖公二十六年》春王正月“已未,公会莒子,卫甯速盟于向”。又,传云“王会莒兹平公、甯庄子盟于向”。《左传·襄公八年》,“五月甲辰,会于邢丘,以命朝聘之数,使诸侯之大夫听命。季孙宿、齐高厚、宋向戍、卫甯殖、邾大夫会之。”又有温之会,《左传·襄公十六年》,“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诗歌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戍、卫甯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第三,去鲁聘问:《左传·文公四年》,“卫甯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甯武子在与鲁的交往中不卑不亢、义正辞严,不仅达到与鲁国再修旧好的目的,也深得鲁国的尊敬。从前述可知,甯氏无论是在盟会、聘问中还是在卫国与晋、鲁的交往中都是积极的实践者。 内政方面。第一,博学多辨:《左传·僖公十九年》,“秋,卫人伐邢,以报菟圃之役。于是卫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甯庄子曰:‘昔周饥,克殷而年丰。今邢方无道,诸侯无伯,天其或者欲使卫讨邢乎?’从之,师舆而雨。”占卜是先秦时期的重要政事活动,因此卜师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甯氏在卫国正是这样重要的角色。另外,《左传·僖公三十一年》,“冬,狄围卫,卫迁于帝丘,卜问三百年。卫成公梦康叔曰:‘相夺子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杞、鄫何事?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卫之罪也,不可以闻成王、周公之命祀,请改祀命。’”在先秦等级森严的礼制社会里,在等级森严的时代,甯氏竟以平等地位与卫侯讨论祀礼,说明甯氏族人具有极高的身份。此外甯氏族人这种博学多辨的才能,使他们无论在内政和外交上都显示了较强的实力,尤其是甯武子,在处事上的巧妙艺术,深得孔子的赏识。《论语·公冶长篇》有“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第二,临危主政:卫成公时期,采取了与楚修好的政策。前632年,楚伐宋,晋文公发兵救宋,卫成公不予答应。后城濮大战以楚败而告终,卫成公只好出逃于陈国。《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六月,晋人复卫侯。甯武子与人盟于宛 ,曰:‘天祸卫国,君臣不协,以及此忧也。今天诱其衷,使皆降心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扦牧圉?’”反映了在卫成公复位问题上卫国内部存在较大分岐,甯武子参与的宛濮之盟为消除内部的分歧与误解奠定了基础。卫成公复位后并没有完全遵守事先的承诺,杀害了叔武、颛犬,亲晋的元咺逃亡到晋国。《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卫侯与元咺讼,甯武子为辅,鍼庄子为坐,士荣为大士。卫侯不胜,杀士荣,刖鍼庄子,谓甯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 诸深室,甯子职纳橐饘焉。”这次温之会,众多诸侯参加,晋文公并亲自召请周天子到会,在处理卫侯与元咺的诉讼上,尽管甯武子作为卫侯的诉讼代理人没有胜诉,但为其赢得了信誉。《左传·僖公三十年》,“晋侯使医衍鸩卫侯,甯俞货医,使薄其鸩,不死。”甯武子在关键时刻,又保护了卫成公的生命,成公复位后,甯氏得以重用,其家族声望日隆自不待言。 三、甯氏族人在卫国的鼎盛和败亡 甯氏家族在卫国位高权大,一方面是以其对国君的忠诚而博得了历代卫侯的认可,另一方面是由于其博学多才,且能临危受命,承担起辅君保国的历史重托。《左传·成公十四年》载,“卫侯有疾,使孔成子、甯惠子立敬姒之子 以为大子。冬十日卫定公卒。”但在后来却发生了“逐献公”的事件。《左传·襄公十四年》,“卫献公戒孙文子、甯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二子从之,不释皮冠而与之言。”《吕氏春秋·慎小》亦载,“卫献公戒孙林父、甯殖食。鸿集于囿,虞人以告,公如囿射鸿,二人侍君,曰晏,公不来至,来不释皮冠而见二子。二子不说,逐献公,立公子黚,卫庄公立。”《史记·卫康叔世家》记载最详,“献公戒孙文子、甯惠子食,皆往。日旰不召,而去射鸿于囿。二子从之,公不释射服与之言。二子怒,如宿。孙文子数侍公饮,使师曹歌巧言之卒章。师曹又怒公之尝笞三百,乃歌之,欲以怒孙文子,报卫献公。文子语蘧伯玉,伯玉曰:‘臣不知也。’遂攻出献公。献公奔齐,齐置卫献公于聚邑。孙文子、甯惠子立定公弟秋为卫君,是为殇公。”从以上记载可以看出,卫献公召见大臣欢宴而又受到冷落,亲着猎服而与身着朝服的臣下谈话,在当时是不合乎礼制规范的。孙文子与甯惠子均为卫国望族,在卫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种怠慢行为自然引起了孙、甯二子的不满,但在对献公的逐杀中,主要是以孙氏的势力进行的,尤其是孙文子先杀害了献公派来的子蛴、子伯、子皮,又杀了献公派来的子行,献公逃往齐国,甯惠子尽管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厮杀,但从内心对献公不满,因而便参与了立殇公的活动。甯氏族人具有较强的忠君意念,逐献公的事件虽已过去多年,矛盾的心理始终折磨着甯惠子。《左传·襄公二十年》载,“卫甯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君入,则掩之。若能掩之,则吾子也。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馁而已,不来食矣。‘悼子许诺,惠子遂卒。’”悼子甯喜继承了甯氏家族在朝政中的大权,同时也继承了惠子临终前的瞩托及复杂的矛盾心理。 关于卫献公复国一事,《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载,“卫献公自夷仪使与甯喜言,甯喜许之。”《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初,献公使与甯喜言,甯喜曰:‘必子鲜在。不然,必败。’故公使子鲜。子鲜不获命于敬姒,以公命与甯喜言,曰:‘苟反,政由甯氏,祭则寡人。’甯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告右宰毂。右宰毂曰‘不可,获罪于两君,天下谁畜之?’悼子曰:‘吾受命于先人,不可以贰’。毂曰:‘我请使焉而观之。’遂见公于夷仪。反,曰:‘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而无忧色,亦无宽言,犹夫人也。若不已,死,无日矣。’悼子曰:‘子鲜在。’右宰毂曰:‘子鲜在,何益?多而能亡,于我何为?’悼子曰:‘虽然,不可以已。’”以上情况说明甯喜,一方面在卫献公的复位问题上举棋不定但却要实现先人的遗愿,另一方面卫献公待人的秉性没有改变,这就决定了甯氏的悲剧结局。《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有大叔文子对该事的深刻评价,“乌呼、诗所谓‘我躬不说,遑恤我后’者,甯子可谓不恤其后矣。将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公甯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可哀也哉、” 《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云:“二月庚寅,甯喜、右宰毂伐孙氏,不克,伯国伤。甯子出舍于郊。伯国死,孙氏夜哭,国人召甯子,甯子复攻孙氏,克之。辛卯,杀子叔及太子 。”但《史记·卫康叔世家》则称,卫殇公“十二年,甯喜与孙林氏争宠相恶,殇公使甯喜攻孙林父,林父奔晋,复求入故卫献公,献公在齐,齐景公闻之,与卫献公如晋求入,晋为伐卫,诱与盟。卫殇公会晋平公,平公执殇公与甯喜而复入卫献公,献公亡在外十二年而入”。以上所记甯氏与孙氏在殇公时期可能存在着较大的矛盾,也就是说在甯氏迎接献公复位的问题上,甯悼子一方面要实现先人的遗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与孙氏的朝权之争中占据上风,并不惜冒杀君之名的风险。而孙氏带领自己的门人及土地投奔晋国,《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云:“孙林父以戚如晋。”又,“卫人侵戚东鄙,孙氏 于晋,晋戍茅氏。殖绰伐茅氏,杀晋戍三百人。孙蒯追之,弗敢击。文子曰:‘厉之不如。’遂从卫师,败之圉。雍鉏获殖绰,复愬于晋。”因此卫国甯氏的势力不仅围打孙氏,并侵占孙氏的戚邑,杀死戍守茅氏的三百晋卒,自然引起了晋国的不满。《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还载,“晋人为孙氏故,召诸侯,将以讨卫也。”“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戍、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取卫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于是卫侯会之,晋人执甯喜,北宫遗。……卫侯如晋,晋人执而囚之于士弱氏。”卫国的殇公与献公之争、孙氏与甯氏之争,说到底是大国争霸的反映,献公亡而奔齐、孙氏败而投晋,因而《史记》上记载的晋国囚禁的卫侯只能是卫献公,正因为献公与齐国的深厚关系,《左传·襄公二十六年》“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国子使晏平仲私于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于诸侯,恤其患而 其阙,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直到冬十月以后,“卫人归卫姬于晋,乃释卫侯。”只有到了这个时侯,卫献公才得以回到卫国主政,甯、孙之争与献公复位才暂告以结束。 从史料上观察,甯氏辅卫史上主要是以其自身的博学多辨,在关键时候独挡一面,另一方面甯氏虽然得知晋、齐、楚争霸中原,而卫国应充分利用三者间的矛盾赖以图存,甯氏以其对国君的忠诚并没有附庸于某一大国,但当甯喜之时,因献公被逐而留下难平的君臣之隔,因孙林父被击而明显的开罪于晋国,使甯氏家族陷入了困境。《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卫甯喜专,公患之,公孙免余请杀之。公曰:‘微甯子,不及此。吾与之言矣。事未可知, 成恶名,止也。’对曰:‘臣杀之,君勿与知。’乃与公孙无地、公孙臣谋,使攻甯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无罪,父子死余矣。’夏,免余复攻甯氏,杀甯喜及右宰毂,尸诸朝。”卫献公对甯氏耿耿于怀,因而便借公孙氏的势力消灭甯氏之党。《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卫人讨甯氏之党,故石恶出奔晋,卫人立其从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甯氏族人在卫国的显赫历史宣告结束,甯氏族人的大量外逃便也由此全面开始。 四、东周时期甯氏族人的外迁 甯氏族人外迁是以卫献公时大量捕杀甯氏族人而呈大规模趋势的,但甯氏族人在春秋时期已开始到列国为士,并有所建树。 第一,齐桓公时的甯戚。齐桓公是春秋时期最早成就霸业的国君,而《国语·齐语》认为,其“唯能用官夷吾、甯戚、隰朋、宾胥无、鲍叔牙之属而伯功立”。甯戚是甯氏族人无疑,但绝非嫡支,因而便早早到列国谋生。《吕氏春秋·举难》云:“甯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至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烛火甚盛,从者甚众。甯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反,至,从者以请。桓公赐之衣冠,将见之。甯戚见,说桓公以治境内。明日复见,说桓公以为天下。桓公大说,将任之。群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君不若使人问之,而固贤者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以人之小恶亡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己。’凡听必有以矣,今听而不复问,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难全,权而用其长者。常举也,桓公得之矣。”《淮南子·道应训》记载的甯戚饭牛车下的故事与此详细相当,只是将甯戚误写作宁越。齐桓公任人惟贤在当时亦传为佳话。《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所载邹阳在狱中的上书中亦专门引用了“甯戚饭牛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的典故。《吕氏春秋·直谏》云:“齐桓公、管仲、鲍叔、甯戚相与饮酒酣,桓公谓鲍叔曰:‘何不起为寿?’鲍叔奉杯而进曰:‘使公毋忘出奔在于莒也,使管仲毋忘束缚而在于鲁也,使甯戚毋忘其饭牛而居于车下。”甯戚是齐桓公成就霸业的重要谋臣之一,他祖籍于卫,亦是当时公认的。 第二,楚庄王时的甯国。《吕氏春秋·似顺》载,“ 庄王欲伐陈,使人视之。……甯国曰:‘陈可伐也。夫陈,小国也,而蓄积多,赋敛重也,则民怨上矣;城郭高,沟洫深,则民力罢矣。兴兵伐之,陈可取也。’庄王听之,遂取陈焉。”楚庄王亦为春秋五霸之一,其有重要谋臣甯国,反映了甯氏族人此时已远足 蛮,向南方挺进。 第三,晋智伯时的甯跪。《左传·哀公四年》,“秋七月,齐陈乞、弦施,卫甯跪救范氏。”此时为前491年,为卫出公时期,较之甯喜已相去50余年,梁履绳《补释》引孔广居云:“《说苑·后思篇》有卫文子,与智伯同时,疑即此甯跪。”从前引《左传·襄公二十八年》立石圃守祀的记载来看,古代君王为表示仁政而命其近族守祀,而甯跪与《左传·庄公六年》的甯跪绝非一人,其有可能为甯氏守祀的甯文子,并在卫、晋一带活动。 第四,周威王时的宁越。《吕氏春秋·博志》载,“宁越,中年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劳,谓其友曰:‘何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学,学三十岁则可以达矣。’宁越曰:‘请以十五岁,人将休,吾将不敢休,人将卧,吾将不敢卧。’十五岁而周威公师之。”在《风俗通义校释》卷一中,宁越是与苏秦并列的六国谋士之一,《汉书·艺文志》专载有《宁越》书一篇。中牟,《史记》正义,“汤阴县西五十里,有牟山,盖中牟邑在此山之侧也。”中牟邑的遗迹在今鹤壁市鹿楼乡故县村附近,曾为卫之西鄙,春秋时为晋地,后为赵国之都,在当时中牟以好读书出人材而著称,宁越便为其中的佼佼者。[3]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甯戚为齐桓公(?~前643年)时人,约与甯庄子同时;甯国为楚庄王(?~前591年)时人,约与甯相同时;甯跪(约生活于前491年)、宁越(与前426年~前402年的周威烈王同时)则在卫国甯氏外逃后,尤其是宁越以中牟为籍,与甯戚“卫人也”,显然有着明显的区别,反映了在战国时期甯氏族人亦散居各地,但无论如何先秦时期甯氏族人以其博说多辨,忠君爱国而著称。 五、先秦时期的甯地及甯氏封邑 甯氏为卫国世卿,并以卫国为籍,但其封邑之地甯,却是很早便见于甲骨、金文字记载的。甲骨文常见“甯”字,一期、三期、五期卜辞中“宁”字的写法有所区别,但均与商王的田猎联系在一起。如:“丙戌卜, 贞:翌丁亥我狩守?贞:翌丁亥勿狩宁?”(《合集》11006)又,“乙未卜,□贞:在宁田……”(《合集》28196)。“壬寅卜:王其田□宁□,先□无灾? □。王永。”(《合集》28398)西周时期并有金文资料如宁觯[4]、宁尊[5]、宁母鬲[6]、宁簋[5]和宁簋盖。以上各器可定为西周早期器,而羌鼎中有宁叔为西周中阳人。宁簋盖,现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其铭文为:“宁肇淇乍乙考□奠 ,其用名□百神,用妥多□福,世孙子宝。”该器为大鸟花纹,陈梦家先生将其定为西周康王器。[7]东周时期有宁钅皿[5],其铭文为“廿七年宁为钅皿。”宁戈[8],其铭文为“王年龚立命(令)宁,左库其币长兑□,冶数□。”宁刽[9],其铭文为“十二年宁右库,州五。”宁鼎[5],其铭文为“二年宁□子□,冶谱为财,四分□。”金文所见各器,反映了除文献上所见甯氏外,还有其它的甯氏族人,尤其是战国时有的并为魏国共县令。另外甲骨文中的宁作为田猎区的地名,与宁刽上宁右库,方足布上的“宁”字币,均说明宁作为地名的历史悠久,陈梦家先生将其考定为商王沁阳田猎区内,今获嘉修武境[10]。但郑杰禅先生将宁具指为今获嘉县城[11],仍有研究之处。 文献上有关甯地的记载较常见,如《左传·文公五年》“晋阳处父聘于卫,反过甯,甯嬴从之,及温而还。”《国语·晋语》:“阳处父如卫,反,过甯,舍于逆旅甯嬴氏。”以上自卫至温,甯为必经之地。《左传·定公元年》云:“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寿过,而田于大陆,梵焉,还,卒于甯。”《史记·魏世家》云:“通韩上党于共,甯,便道安城,出入赋之。”从以上的甯与大陆泽、共城、温城来看,甯城在今获嘉修武一带当是不错的。《水经注·清水》云:“修武,故甯也,亦曰南阳。”实际上在研究商周畿域史时,对于南阳、修武、甯认识不清,并将三者混为一谈。从史料观察,至少在战国时三者是并存的,如《战国策·赵策》云:“秦攻魏,取甯邑,诸侯皆贺。”《战国策·魏策》云:“秦拨甯邑,魏王令之谓秦王曰:‘王归甯邑,吾请先天下 。”又,“秦罢邯郸,攻魏,取甯邑。”以上所记“甯”。《韩非子·初见秦》载,“拨邯郸,管山东河间,引军而去,西攻修武,逾羊肠、降代、上党。”以上记“修武”。《吕氏春秋·去私》云:“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以上专记与晋相关的“南阳”。而《括地志》卷二载:“怀州修武县,本殷之甯邑。”《元和郡县图志》卷十六载,“修武县,本殷之甯邑。”修武境内有大量的商代遗存,我们认为商代以来的甯邑应为今修武县城所在。另外,文献上有“二甯”的记载,《战国策·魏策》云:“魏魏王曰:‘王无听,魏王见天下不足恃也,故欲先构。失亡甯者,宜构二甯以求构;夫得甯者,安能归宁乎?”彭邦炯先生在研究武王伐纣的路线时,注意到了“二甯”,但他在引用《战国策·魏策》时的“通韩上党于共甯”,将共与甯释定为一地,并以为共甯应为清人吴作信《汉书地理志补注》的“上甯”之地。[2]但所谓韩国上党郡与其都城相连的孔道之一,共、甯二城为必经之地,共为共工氏的早期集居地,西周时为共伯和之国邑,历史相当悠久,[12]而绝非有所谓“共甯”之邑。关于二甯,《括地志》卷二载:“大甯城西二十里有小甯城。”甲骨文中便有“大甯”(《甲》2476)的记载,结合《史记·秦本纪》“更名甯新中曰安阳”。[13]《修武县志》云:“春秋南阳城在县北三十里,又名安阳城。”此安阳城很有可能为小甯城,位于大甯城(今修武县城)的西北。今焦作市北郊的安阳城村,当地仍有残垣,长百余米,高出地面1~2米,其附近有大陆村并有密集的遗址分布,古代的大陆泽当离此不远(关于南阳、修武、甯三城的历史,我们的结论为:南阳,秦时改设修武县,唐以后为今获嘉县城;修武,秦汉时为区别于修武县城而改称小修武,因韩信屯兵又称“齐王城”,讹传为齐州城即今获嘉县的齐州故城;甯即唐代至今的修武县城)。[14] 从以上情况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卫国世卿甯氏的封邑甯,早在商代时便已出现,并有大、小两个甯城,地在今修武县城及其附近,春秋时甯氏均应以此为籍,但由于甯氏在卫国为卿,卫与齐国相去不远,甯氏赴齐者尤以甯戚为代表,这便形成了《甯碑》所记的早期甯氏的山东籍,但甯氏的祖根应为中原地区的甯城,即今修武县城及附近。 六、隋唐岭南甯氏家族祖根探论 广西钦州久隆甯氏家族墓地的发现是广西隋唐考古的重要收获。甯氏家族墓葬主要分布在久隆乡的新圩、青草、新明、高营以及本吉乡的古龙等地。在大务岭(大墓岭)东簏、东起久隆平心,南到新明石狗坪(称七星坪)绵延10公里,形成为一处规模较大的家族墓地。[15]关于岭南钦州甯氏家族的族属问题,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予以说明: 第一,清代道光六年(1826年)新明石狗坪发现的隋大业五年(公元207年)甯贙墓和民国九年(公元1920年)平心圩山簏发现的唐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甯道务墓,分别出土了《宁越郡钦江县正义大夫之碑》、《刺史甯道务墓志铭》。其中《甯碑》中谈及甯氏祖根时有“窃以太□之未,分□臾之邦;唐叔之余,为管、鲁之国。……宗子维城,各理封疆之邑,故甯相、甯渝传昆玉之名,甯喜、甯戚纾遗芳之哲。”《甯志》中有“列封于甯城”“列国于齐,锡封于甯”的记载,这说明岭南甯氏以先秦甯氏为祖根,而追根寻源,其根在中原的大、小二甯城(今修武县城及附近)。甯戚作为甯氏家族中的优秀人物很早便到山东齐国活动,山东并有济水之宁(今济宁),说明山东齐国的甯氏在甯氏家族史上亦占有相当显赫的地位,但齐国甯氏的祖根亦在卫国,今豫北修武的甯城。 第二,根据《甯碑》及《甯志》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南朝至隋唐时期甯氏的大致谱系。南朝时甯逵于梁敬帝时出任定州刺史,总督九州诸军事;陈宣帝时除授安州刺史。其子甯猛力在隋文帝时除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安州诸军事,安州刺史,宋寿县开国侯。其孙甯长贞(真)先任隋钦州刺史,寻进开府仪同三司,钦江县开国公;又任右光禄大夫、宁越郡太守。次孙甯贙为钦江县正议大夫。而甯长贞之子甯璩、其孙甯道务于唐初分任新州或封州刺史,甯氏家族在南朝隋唐时期世代为官,且主要在岭南一带任职,其姓名分野清晰,与蛮、越、俚、僚、黎等少数民族有名无姓的习俗相差甚远。但是岭南甯氏在《新唐书》中被称为“僚”或“越人”,在《资治通鉴》里称为“俚”人,似应与甯氏家族在岭南世代为官,由于当地为僚、俚、越人的集居区,甯氏族人又常常以他们的代表而自居,因而忽略了他们“建国兴邦,纯守边疆,威流五岭,勇振三湖”的历史。岭南甯氏长期以来为中央政权镇守边陲,并始终得到中央政权的重用与认可,而这样一支在边疆长期经营的政治势力,在中央政权力量有所削弱、国家动乱之时,往往造成地方割据势力,为了有效控制杂居的少数民族而称姓异族。但由于长期以来汉族及古代社会中的正统观念,在碑志等正式文字中对其族派的认可便成为极为难得的族属甄别的关键性资料。 第三,钦州甯氏墓地的发掘工作有所进展,1977年6月发掘了位于青草附近的6座墓葬,1981年又发掘了石狗坪的1座墓葬。以上墓葬均为中小型的券顶砖室墓,一般由甬道、墓室等部分组成,平面可分为“凸”字形、中字形和干字形,或为双室并列、同坟异穴的夫妇合葬墓。随葬品以青瓷器和陶器为主,也有铜镜、铜钱及其它金属器。上述墓葬的形制、葬品的配置及器物风格具有浓厚的南朝风格;而壁龛、灯龛和边沟的设置等,又具有隋代和初唐时的特色。其中5号墓出土的隋五铢和十二生肖纹铜镜,7号墓用的莲花纹砖、叶脉纹砖,随葬的开元通宝钱,与正好处在甯贙、甯道务两墓之间的位置年代相符合,亦应为甯氏家族成员。[16]这批墓葬与同期汉族墓无大的区别,亦无浓厚的地方或族属特色。这些发现进一步从实物上为岭南甯氏家族墓的族别提供了新的证据。 关于岭南甯氏由中原南迁的时间,从大的来讲“大体发生在战国末年迄南朝这段时间,即始自秦汉魏晋时间迁徙”[1],但从中国历史上大的移民潮分析,甯氏家族在秦汉时期并未在岭南形成望族,而晋代永嘉之乱以后中原士族大量南迁,岭南甯氏家族当在此时由中原迁移到江南,并在岭南发展,南朝隋唐时期而形成独占边疆的政治势力。值得注意的是广西有南宁、邕宁、宁明、新宁、兴宁等与甯氏相关的地名,这些地名的社会历史含义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 参考文献 ] [1] 杨豪《岭南甯氏家族源流新证》。考古,1989,(3)。 [2] 彭邦炯《武王伐纣探路》。中原文物,1990,(2)。 [3] 张新斌《河南鹤壁鹿搂古城为赵都中牟说》。文物春秋,1993,(4)。 [4] 刘体智《小校经阁金文塌本》,1935,(5,91)。 [5] 罗振玉《三代吉金文存》。1937,(63,36,5)、(7,17,1)、(18,15,2)、(3,24,8)。 [6]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陕西出土商周青铜器(四)》。文物出版社,1984,图版三八。 [7] 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五)》。考古学报,1956,(3)。 [8] 黄盛璋《试论三晋兵器的国别和年代及相关问题》。考古学报,1974,(1)。 [9] 于省吾《商固金文录遗》,北京:科学出版社,1957。 [10] 陈梦家《殷虚卜辞综述》北京:中华书局,1988。 [11] 郑杰祥《商代地理概论》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 [12] 张新斌《共城史迹考论(待刊稿)》。 [13] 张新斌《新中城与新乐城(新乡城市聚落形成和发展的研究)》。平原大学学报(综合版),1994,(1)。 [14] 张新斌《“甯新中”地名与地望考辨(兼论隋唐以前新乡、获嘉、修武等城址的变迁及城名的纠葛)》。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3,(2)。 [15] 《文物考古工作十年·广西考古十年新收获》。文物出版社,1991。 [16] 广西壮族自治区文物工作队《广西壮族自治区钦州隋唐墓》,考古,1984,(3)。 On the Ning Family and the City of NingCheng in the Central Region in Pre-Qin Period --A Probeinto the Root of Ning Family in Lingnan in Sui and Tang Dynasties ZHANGXin2bin (Archaeology Dept 'of Henan Provincial Social Sciences Academy,Zhengzhou,Henan 450002,China) Abstract: The Ning family, having great influence upon the political,military and foreign policies of the state of Wei,was an important aristocratic family.Its early settlement was in the present Xiuwu,Henan Province .Its members began to immigrate when they lost power in the country. In the period of Sui and Tang Dynasties,some of its members,actually coming from central region,widespreadly settled in the present Guangxi Autonomous Region. Keywords: Pre'Qin;central region;Ning family;the city of NingCheng
原作者:张新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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